第45章 民政局，一定要去
这夜，陈清去休息了，殷素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，而璩逸轩则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。他特别安静，没跟她多说话，也没有其他动作，但偶尔看向殷爸时眼里有丝惭愧。他明白，就算是两个人闹矛盾也要离婚，也实在不该连累到父母。
殷素没心思去想他的这份守侯究竟为何？
或者只是公公婆婆施压的结果吧……
不知不觉竟如此过了一夜，陈清再过来时，看到女儿惨白的面容很心疼，其实宴会上的新闻她岂能被瞒过？
能打听的几乎都暗中去打听了，如果不是丈夫突然倒下，她早直接去找新闻里出现的那个“小三”了。破坏女儿平静婚姻的“小三”姓麦，她可记住了。
原本想璩逸轩敢出现的话，她定要给这孩子一顿教训，敢让她的宝贝受委屈到这种地步，不可原谅！
但这一刻发现他从始至终竟然还守在殷素身边……她忍住怒气，决定再继续观察。
陈清带来了早餐，殷素一点都没胃口，前一天的晚餐就基本没怎么吃。
璩逸轩皱眉道：“妈，素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，又为爸爸担心得一夜没睡，太累了，我怕她支撑不住，想先陪她回家休息！”
“好啊，快点带她走，免得爸爸醒来看到她这样子着急。”陈清满口答应。
殷素不由地想他在父母面前作戏了两年，演技可谓炉火纯青，关心的话语可以这么随口说出来……
如果不是听过他太多冷情的话语，还真容易上当受骗。
一想到要回那个没有温暖的家，她下意识抗拒。“不……我要留在这里陪爸爸。”
“不用你陪了。”陈清把她往璩逸轩胸前推过去，她眩晕踉跄了一下，璩逸轩立刻扶住她。
“妈……”
“我陪我的丈夫，你也陪你的丈夫去。你以为逸轩不会累吗？”
妈妈袒护璩逸轩，还明确一口一句“丈夫”，殷素很不是滋味，自问有时候真不明白妈妈的想法，她跟璩逸轩的感情能跟爸妈比么？
无奈，迟疑间璩逸轩半拖半抱地将她带离。
木然地上了车，木然地回到住了两年的花园小区，电梯铛地一声缓缓打开，殷素浑然未觉，视线落在灰黑的地板上。
璩逸轩先迈出去，见她还没有动静，不禁回头。
然而，就在他挺拔的身躯刚出现在走廊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地冲过去，从后面抱住他。
“逸轩……”麦薇环抱住他的腰，脸蛋贴在他的后背上。
璩逸轩霎时间被定住了动作，极慢极慢地低头，看到自己腰间的一双白嫩小手，眸底立刻涌出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逸轩，你去哪了？乔东源说你去法国谈生意，不让我打扰你。我就乖乖地等着，让自己快快休养好等你回来。可是，三天过去了，你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，你知道我多担心，多想你……”
“薇薇……”璩逸轩抬头，才喊出一个名字就没办法再说了。因为殷素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头，布着淡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，带着几分审视，而她极为冷静的神色教人莫名地发寒。
“逸轩。”麦薇隐约意识到哪里奇怪，侧过脑袋，正好看到殷素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，昂着下巴以一副高傲而无谓的姿态步出电梯。
殷素用眼角扫过他们，没有招呼，没有斥责，就只是那样淡淡一瞥。
璩逸轩不由地呼吸紧致，麦薇愣怔地慢慢松开双手，忘记了眨眼。
殷素摸了摸口袋，没有带家门钥匙，在巴黎时随身带的就只有证件，如今其他行李还得托阿晨带回……她抿抿唇，冷淡地转身看向璩逸轩。
璩逸轩拉开麦薇，掏出钥匙。
开了门，殷素依旧没有言语，正好进屋时，麦薇反倒先开了口：“殷素，我有话跟你说，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聊聊吗？”
殷素的手按在门把上，紧了紧手指，然后轻轻回头：“抱歉，如果是要谈男人的事，我没什么时间和兴趣，相信有人可以陪你。”
她展露一个美丽的微笑，毅然走了进去，留给身后两人孤傲淡漠的背影。
麦薇对着那扇重新紧闭的门出神了好一会，咬起唇瓣：“对不起……逸轩，我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，是不是……她跟你去了巴黎？”
语气那么小心，不安地试探着。
璩逸轩的眼底埋藏着阴影，看她失望快要落泪的表情，长长叹了口气：“是的，但只是凑巧遇见，我跟高秘书过去考察业务。”
“哦……”任谁都会怀疑，远在万里之外还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么？是世界真的太小，还是他们太有缘分？
无论那个理由都难以让人信服，麦薇没有继续追问，抱歉地拉拉他的袖口，“我在这里等你，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是太意外。医生说你现在的状况可以出院了吗？”他现在最关心她的身体，最近常跑医院，他觉得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。
“恩，放心吧！医生有开药地，现在有你为我找了那么厉害的专家来治疗，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痊愈了！”迷蒙的大眼里闪动着晶亮，上天对她太不公平，她至少希望自己能有一副好的身体。
接下来两人一片沉默，麦薇微微扬起一抹笑，柔柔地问：“逸轩，你不是跟她离婚了吗？”
“薇薇……”璩逸轩朝家门看了一眼，闪过担忧之色，“殷素的爸爸突然住院，我不想做出伤害父母的事来。”
麦薇的笑容冻结在脸上，脸色仿佛在一秒间失去血色，“那……在医院那天签的协议书呢？难道都不算数了么？”
她毫不掩饰自己盼望他离婚的念头，既然殷素早已什么都知道，有些话不如摊开来讲。
在这个男人心里，她很确定自己的地位依然很重，他对她的呵护与宠爱都是真心的，他也如同从前那样吻她，热情如火……这些属于恋人间的亲昵和美好，就算因时间流逝而有所冲淡，但她绝不会因此沮丧或放弃。
“轩，你难道要当作那份离婚协议不存在吗？”
“薇薇，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问题，离婚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。”璩逸轩皱眉，他每每想起当日签字时的沉重心情，就难以忍受。尤其是听到麦薇提起，更有种说不出的揪心。
“不说，这个问题也存在，迟早要解决的。除非……你爱她。”麦薇认真地打量着他，不错过他眼底的每丝表情。
璩逸轩眯起眼，心往下沉了沉，极力否认：“没有。”
见她幽幽的眸子一舜不舜还审视着自己，他将她推向电梯。“好了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，我送你回去，也正好有话跟你说。”
麦薇一进电梯小鸟依人般挽住他的手臂，在他开口前柔声道：“谢谢你，逸轩。其实刚才我好怕你说出一句你爱她……四年里，我的生命里从没有过其他男人，我所有能想到的甜蜜幸福都只有你才能给予，远离你的日子，我天天担惊受怕，生怕回来后你不再爱我了……”
璩逸轩的目光落在电梯滚动的数字上，拍拍她的手，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他问过自己很多遍，还爱她吗？
如果爱，为何跟她再在一起时，心底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将自己拉离？好似再靠近她，四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日子会再重来一遍。
然而，不爱她了吗？为何看她忧郁虚弱会焦灼担心，会对她楚楚的泪眼全无抵抗能力？
麦薇在旁边说的话语，他听得模糊，耳边回荡着另一个绝情的声音：签字，马上签……
“逸轩，你为什么一直没问过，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你和殷素关系的？”电梯门打开前，麦薇抓紧他的手臂，他为什么不问？为什么不问呢？
“我正要问你这个。”他的神色冷峻下来，低头注视她的眼睛。如此重要的问题，当然一直想问，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。但今天，他忽然觉得有些问题还是早弄清楚好，心里有疙瘩的滋味不好受。
麦薇的手指悄然捉紧了他的衣袖，双眉蹙紧：“回来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时就已经知道，是她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“你单独见过我妈？”
“恩……她主动约我，大概是怕我破坏你和殷素的关系吧！我看得出来，她很喜欢殷素。”麦薇悄然转开视线，不让他察觉自己眼底的怨怒。
璩逸轩静静地听她说，他没告诉她，母亲对殷素的态度是后来突然改变的。
以前母亲再怎么不喜欢殷素，却也没说过尖锐刻薄的话语。
然而，母亲提到她时，却用那种坚决的语气反对他们继续来往……
“轩，你不会怪我吧？我之所以假装不知道你结婚的事，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陷入绝望，也想悄悄观察观察，你到底是不是因为爱她而结婚？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谁。”麦薇说到这里轻轻吐出一口气，脸色轻松了许多，“其实我早该想到，如果你真爱她，又怎会隐婚？又怎会对我还有那样的热情……”
“咳！”璩逸轩清清嗓子，适时打断她，“薇薇，以前你有单独见过我妈吗？”
“是见过，我们拍拖的时候，你妈找过我好几次的。她不喜欢我……你知道，她那么出生优越而高贵的女人，怎会喜欢我这种单亲家庭的女孩子……”麦薇垂下眼眸，睫毛上隐约沾上了湿气，她飞快甩甩头，“但是逸轩，无论她对我说过什么，做过什么，我都不会放在心上，因为我知道你有多爱你妈妈。”
璩逸轩目送的士离开，心里丝毫没觉得轻松，母亲虽然骨子里有些骄傲和挑剔，但对他选择的人和事从来都会尊重。是怎样的情况，才能让妈妈对她生出那种态度？有什么事连对他都不能明说呢？
他抬头望向自己家的阳台，抿紧了唇。
那个女人真让人佩服，没见过比她更倔更冷的女人，她曾说过一旦她决定要抛弃，就永远不会回头。
现在，他终于有点相信了……
她之所以这么坚决而狠心，是因为移情别恋有了厉晨？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随时都能点燃怒火，真是可笑啊！他——堂堂盛天集团总裁，江都最炙手可热的男人，竟然被一个女人无视到彻底了……
五月地天气阳光明媚，不知不觉就要进入夏季。
殷素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。
太累了，累得连脱衣洗澡的力气都没有，可是，脑海里依然难以剔除刚才电梯口的那一幕。
麦薇跟他的亲密不是早已知情了么？不是早已断绝对他的任何幻想了么？为何那一幕亲眼所见时，心仍会疼痛到无力跳动？
感觉过了好久好久，屋子里静悄悄的，璩逸轩还没有回来。
他一定是陪麦薇走了吧？想想也对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！他们说不定正如火如荼地……
殷素遏制住自己胡乱的思绪，翻了个身，长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，眼角缓缓滚落泪珠……
璩逸轩推开客房的门，她已经睡着，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黑影，枕巾悄然湿了一小块。她是在担心父亲的身体吧！这惹人怜惜的模样与刚才傲然冷漠的姿态截然不同，真怀疑一个女人怎会有这么多不同的一面。他在床前默立，良久，叹息声溢出双唇，俯下－身去解开她的外套。
不忍心吵醒她，他的动作刻意变得轻柔，将她的身子扶进怀里，小心翼翼地抬高她的手臂，脱下一只衣袖。
殷素嘤咛一声，睁开迷茫的双眼，有刹那的清明。
第一反应是他在做什么？想推开他……然而双手无力，只是手指头动了动便握在了一起。
“吵醒你了？”璩逸轩嗓音低嘎，平静得仿佛刚才麦薇没出现过。镬
殷素重新闭上眼睛，将深沉的悲哀彻底隐藏，生怕在他面前流下眼泪。
他看着她眼角的湿意，心底的一根弦隐隐颤动，知道她固执的自尊，他只好无视那抹泪痕的存在，再以最快的速度为她脱下外套。
“好好睡一觉！”他将房间的窗帘拉上，光线暗淡下来，再看了眼她最近不见血色的脸颊，皱着眉走出去。
听到关门声后，殷素蜷缩起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，吸吸鼻子，在沉痛的思绪中陷入昏暗的梦境……
璩逸轩在书房里忙碌着，不时揉揉发胀的额心，他也很困，但好多事情等着处理。先联系上了乔东源，乔东源得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意外。
“格林科技那边已经查了，他们的老板不仅跟市政官员走得近，还跟道上人的称兄道弟。绑架事件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所为，但匪徒已出境，警方那边的线索也断了，不排除上面有人从中施压。”
“恩。”
“另外，我故意用记者身份去采访格林科技，对方可真是个老狐狸，在问及跟盛天集团这次竞标的事件后，他倒是表现得很无所谓，说胜败乃兵家常事，做生意机会总有得有失。不过逸轩，我看前天报纸上突然刊登出宴会上的那一幕，还有人把小薇和你的照片放在一起，报道中除了揣测你的婚变，还影射了你父亲的作风教育有问题。”
璩逸轩沉吟，乔东源和他想到一块了，看样子对方不仅是针对自己，还有意借自己的婚姻变相暗讽父亲。
离竞职大选只有不到一星期时间，他在病房里有浏览今日所有报纸，头条几乎都是跟大选相关，好的坏的消息都能被无孔不入的记着们挖了出来。
其中有两条最为渲染，一是他的婚姻状况；二是国土局厉局长捐资萍乡村希望小学的事……明里这两件事没任何关系，暗里知情的人都能产生莫大的联想。
“谢谢你，东源，幸苦了。”
“那……殷素呢？她现在在哪，有她的消息没？社里没有一个同事知道她去哪了。”
“她现在在房间睡觉。”
“啊？她回家了？你怎么不告诉我，害我一直在这里担心。”
“恩……出了点事，她爸爸中风进了医院，所以我们赶回来了。”
“所以你们……你们？你不是去巴黎了吗？”乔东源还想多问，璩逸轩却疲惫地快要撑不下去，简单地结束了对话。
回到卧房，殷素睡得沉了，对他的长久凝视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他扬起唇角默默道：你很幸运，真心关心你的人这么多……只不过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，我不可能放任你接受其他男人。
阴沉的深眸透出他的决心，此刻这样面对她，他无法忽略内心的声音——承认吧！璩逸轩，就算麦薇回来了，但你根本就不愿意放开这个女人，过去的两年生活你没有好好体会和珍惜，但那几百个日夜早已融入你的记忆深处，你现在万分地留恋，压根舍不得就这样改变！
殷素不安地翻了个身，双眉蹙得好紧，隐隐的汗珠冒出了鼻尖。
她嘴唇轻动，呓语了几声：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我……好难过……”
她难过什么？她梦见了什么？
璩逸轩拿来湿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薄汗，以及正沿着眼角缓缓滚落的泪水。
殷素一觉睡到了天黑，一打开房门就闻到厨房里飘出的淡淡香气。
她意外地站在那里，一时回不了神。璩逸轩正好端起刚煲好的汤出来，看到她的身影，脱口而出：“睡饱了？”
殷素皱眉看他一眼，转身进了浴室。
待她洗漱完毕已是半个小时后，璩逸轩正独自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。
看到她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，他眸子一沉：“快把头发吹干，别弄脏我的地板。”末了他还解释性地补充一句，“今天是周四。”
殷素神色冷淡，看到地板上果然滴出了小小的水印，赶紧拿毛巾包住头发。片刻后，房间吹风机的声音停止，殷素摸摸肚皮，她真的好饿了……
“喂，要不要过来尝点？为了你，害我一天一夜没吃好没睡好，这可是我精心慰劳自己的大餐，看在你担心爸爸的份上，我就……”
殷素却正在这头找到手机充电，再拨打客厅的座机给母亲，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。他怏怏地摸摸鼻子，一边喝汤一边悄悄观察着她，他就不信她不饿！
殷素是很饿，但她更有骨气。换上衣服拎起包出门，眼角都没瞥一下。
璩逸轩地汤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，微微提高了嗓音：“你不吃点再去吗？”
她在玄关换鞋，他的动作突然那么迅速，眨眼间冲到她面前，用力扳过她的肩膀。这时候已有了莫名的怒气：“跟我闹别扭，有必要让自己饿成这样出去吗？”
闹别扭？难不成在他眼里，她心灰意冷地离婚只是闹别扭而已？
他当着麦薇的面打了她一巴掌，他当着麦薇的面签下离婚协议，他当着麦薇的面承认她根本不重要，这样的伤害之后，他竟然只当成闹别扭？
殷素嘲弄地望了他半晌，低头将门打开。
他一把按在她的手上，粗声道：“你出门前不照照镜子吗？脸色像鬼一样苍白，你以为你爸妈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？殷素，你就算跟我赌气，也没必要去气你父母吧！”
殷素本就没打算虐待自己，曾经她太爱他，才期望有一天能尝到他亲手做的饭菜，如今她宁可忍受饥饿到外面吃，也不愿意看他做的汤一眼。
璩逸轩无奈了，霸道地牵起她的手，语气却软了几分：“好吧！算是帮我一个忙，我答应爸妈他们要照顾你，饭菜我都顺便多做了一份，汤还是我请教阿兰做的，你吃两口又能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”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爸妈的压力，多么可悲，殷素很想冷冷地回敬他“不必了”，但他已将按坐在餐桌前。不给她抗拒的机会。
淡淡的香味无情地勾－引着她的食欲，原来人再怎么没心情，饿久了仍然会对食物难以拒绝。
可惜，他不会明白，用这种方式逼她吃饭，她根本不稀罕，何况每次麦薇的出现都似在她心窝插到。除非他跟麦薇断绝往来，否则她永远不可能再为他软化！
璩逸轩见她不再起身抗拒，慢慢放下心，先盛了汤摆在她面前……
看她把自己端上的餐一一吃完，很是配合，他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笑。
殷素起身，礼貌而疏离地说了两个字：“谢谢”。
这让他的笑容瞬间发僵，顾不得收拾桌子，快步跟上去：“一起走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车上，殷素静静地望着窗外，担心着爸爸。
路灯和树影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，她心中烦躁，眼底却一片平静。
“民政局，现在不能去。”璩逸轩开门见山，双目直视前方。
他不是征求意见，而是道出眼下的事实，“你爸不能再受刺激，而我爸正需要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背景。”
很残酷的现实，听上去如同交易。
殷素没吭声，只是眉毛拧得更紧了。
“我知道你已经对我死了心，不爱我了……”璩逸轩一顿，发现说出这句话喉咙酸涩发苦，“所以在你爸妈面前，我会负责做一个体贴孝敬的好女婿。在我爸妈面前或者是记者媒体面前，也请你配合一下。”
换做以前，殷素会毫不犹豫地骂他虚伪，而眼前形势，为了两位爸爸，她好像没有其他选择。长久的静默让璩逸轩的耐心接受严峻的考验。
“民政局……一定要去。”
她低而坚定的话让他手指骤然颤动，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。
“但不是现在。”她又道。
他的脸色立刻恢复冷静，埋怨地看着她：“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啊，害我以为……”以为她讨厌他，讨厌到连两个爸爸都不顾了。
殷素说完这句话像用尽了全身力气，无奈地闭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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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素没心思去想他的这份守侯究竟为何？
或者只是公公婆婆施压的结果吧……
不知不觉竟如此过了一夜，陈清再过来时，看到女儿惨白的面容很心疼，其实宴会上的新闻她岂能被瞒过？
能打听的几乎都暗中去打听了，如果不是丈夫突然倒下，她早直接去找新闻里出现的那个“小三”了。破坏女儿平静婚姻的“小三”姓麦，她可记住了。
原本想璩逸轩敢出现的话，她定要给这孩子一顿教训，敢让她的宝贝受委屈到这种地步，不可原谅！
但这一刻发现他从始至终竟然还守在殷素身边……她忍住怒气，决定再继续观察。
陈清带来了早餐，殷素一点都没胃口，前一天的晚餐就基本没怎么吃。
璩逸轩皱眉道：“妈，素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，又为爸爸担心得一夜没睡，太累了，我怕她支撑不住，想先陪她回家休息！”
“好啊，快点带她走，免得爸爸醒来看到她这样子着急。”陈清满口答应。
殷素不由地想他在父母面前作戏了两年，演技可谓炉火纯青，关心的话语可以这么随口说出来……
如果不是听过他太多冷情的话语，还真容易上当受骗。
一想到要回那个没有温暖的家，她下意识抗拒。“不……我要留在这里陪爸爸。”
“不用你陪了。”陈清把她往璩逸轩胸前推过去，她眩晕踉跄了一下，璩逸轩立刻扶住她。
“妈……”
“我陪我的丈夫，你也陪你的丈夫去。你以为逸轩不会累吗？”
妈妈袒护璩逸轩，还明确一口一句“丈夫”，殷素很不是滋味，自问有时候真不明白妈妈的想法，她跟璩逸轩的感情能跟爸妈比么？
无奈，迟疑间璩逸轩半拖半抱地将她带离。
木然地上了车，木然地回到住了两年的花园小区，电梯铛地一声缓缓打开，殷素浑然未觉，视线落在灰黑的地板上。
璩逸轩先迈出去，见她还没有动静，不禁回头。
然而，就在他挺拔的身躯刚出现在走廊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地冲过去，从后面抱住他。
“逸轩……”麦薇环抱住他的腰，脸蛋贴在他的后背上。
璩逸轩霎时间被定住了动作，极慢极慢地低头，看到自己腰间的一双白嫩小手，眸底立刻涌出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逸轩，你去哪了？乔东源说你去法国谈生意，不让我打扰你。我就乖乖地等着，让自己快快休养好等你回来。可是，三天过去了，你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，你知道我多担心，多想你……”
“薇薇……”璩逸轩抬头，才喊出一个名字就没办法再说了。因为殷素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头，布着淡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，带着几分审视，而她极为冷静的神色教人莫名地发寒。
“逸轩。”麦薇隐约意识到哪里奇怪，侧过脑袋，正好看到殷素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，昂着下巴以一副高傲而无谓的姿态步出电梯。
殷素用眼角扫过他们，没有招呼，没有斥责，就只是那样淡淡一瞥。
璩逸轩不由地呼吸紧致，麦薇愣怔地慢慢松开双手，忘记了眨眼。
殷素摸了摸口袋，没有带家门钥匙，在巴黎时随身带的就只有证件，如今其他行李还得托阿晨带回……她抿抿唇，冷淡地转身看向璩逸轩。
璩逸轩拉开麦薇，掏出钥匙。
开了门，殷素依旧没有言语，正好进屋时，麦薇反倒先开了口：“殷素，我有话跟你说，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聊聊吗？”
殷素的手按在门把上，紧了紧手指，然后轻轻回头：“抱歉，如果是要谈男人的事，我没什么时间和兴趣，相信有人可以陪你。”
她展露一个美丽的微笑，毅然走了进去，留给身后两人孤傲淡漠的背影。
麦薇对着那扇重新紧闭的门出神了好一会，咬起唇瓣：“对不起……逸轩，我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，是不是……她跟你去了巴黎？”
语气那么小心，不安地试探着。
璩逸轩的眼底埋藏着阴影，看她失望快要落泪的表情，长长叹了口气：“是的，但只是凑巧遇见，我跟高秘书过去考察业务。”
“哦……”任谁都会怀疑，远在万里之外还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么？是世界真的太小，还是他们太有缘分？
无论那个理由都难以让人信服，麦薇没有继续追问，抱歉地拉拉他的袖口，“我在这里等你，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是太意外。医生说你现在的状况可以出院了吗？”他现在最关心她的身体，最近常跑医院，他觉得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。
“恩，放心吧！医生有开药地，现在有你为我找了那么厉害的专家来治疗，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痊愈了！”迷蒙的大眼里闪动着晶亮，上天对她太不公平，她至少希望自己能有一副好的身体。
接下来两人一片沉默，麦薇微微扬起一抹笑，柔柔地问：“逸轩，你不是跟她离婚了吗？”
“薇薇……”璩逸轩朝家门看了一眼，闪过担忧之色，“殷素的爸爸突然住院，我不想做出伤害父母的事来。”
麦薇的笑容冻结在脸上，脸色仿佛在一秒间失去血色，“那……在医院那天签的协议书呢？难道都不算数了么？”
她毫不掩饰自己盼望他离婚的念头，既然殷素早已什么都知道，有些话不如摊开来讲。
在这个男人心里，她很确定自己的地位依然很重，他对她的呵护与宠爱都是真心的，他也如同从前那样吻她，热情如火……这些属于恋人间的亲昵和美好，就算因时间流逝而有所冲淡，但她绝不会因此沮丧或放弃。
“轩，你难道要当作那份离婚协议不存在吗？”
“薇薇，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问题，离婚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。”璩逸轩皱眉，他每每想起当日签字时的沉重心情，就难以忍受。尤其是听到麦薇提起，更有种说不出的揪心。
“不说，这个问题也存在，迟早要解决的。除非……你爱她。”麦薇认真地打量着他，不错过他眼底的每丝表情。
璩逸轩眯起眼，心往下沉了沉，极力否认：“没有。”
见她幽幽的眸子一舜不舜还审视着自己，他将她推向电梯。“好了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，我送你回去，也正好有话跟你说。”
麦薇一进电梯小鸟依人般挽住他的手臂，在他开口前柔声道：“谢谢你，逸轩。其实刚才我好怕你说出一句你爱她……四年里，我的生命里从没有过其他男人，我所有能想到的甜蜜幸福都只有你才能给予，远离你的日子，我天天担惊受怕，生怕回来后你不再爱我了……”
璩逸轩的目光落在电梯滚动的数字上，拍拍她的手，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他问过自己很多遍，还爱她吗？
如果爱，为何跟她再在一起时，心底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将自己拉离？好似再靠近她，四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日子会再重来一遍。
然而，不爱她了吗？为何看她忧郁虚弱会焦灼担心，会对她楚楚的泪眼全无抵抗能力？
麦薇在旁边说的话语，他听得模糊，耳边回荡着另一个绝情的声音：签字，马上签……
“逸轩，你为什么一直没问过，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你和殷素关系的？”电梯门打开前，麦薇抓紧他的手臂，他为什么不问？为什么不问呢？
“我正要问你这个。”他的神色冷峻下来，低头注视她的眼睛。如此重要的问题，当然一直想问，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。但今天，他忽然觉得有些问题还是早弄清楚好，心里有疙瘩的滋味不好受。
麦薇的手指悄然捉紧了他的衣袖，双眉蹙紧：“回来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时就已经知道，是她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“你单独见过我妈？”
“恩……她主动约我，大概是怕我破坏你和殷素的关系吧！我看得出来，她很喜欢殷素。”麦薇悄然转开视线，不让他察觉自己眼底的怨怒。
璩逸轩静静地听她说，他没告诉她，母亲对殷素的态度是后来突然改变的。
以前母亲再怎么不喜欢殷素，却也没说过尖锐刻薄的话语。
然而，母亲提到她时，却用那种坚决的语气反对他们继续来往……
“轩，你不会怪我吧？我之所以假装不知道你结婚的事，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陷入绝望，也想悄悄观察观察，你到底是不是因为爱她而结婚？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谁。”麦薇说到这里轻轻吐出一口气，脸色轻松了许多，“其实我早该想到，如果你真爱她，又怎会隐婚？又怎会对我还有那样的热情……”
“咳！”璩逸轩清清嗓子，适时打断她，“薇薇，以前你有单独见过我妈吗？”
“是见过，我们拍拖的时候，你妈找过我好几次的。她不喜欢我……你知道，她那么出生优越而高贵的女人，怎会喜欢我这种单亲家庭的女孩子……”麦薇垂下眼眸，睫毛上隐约沾上了湿气，她飞快甩甩头，“但是逸轩，无论她对我说过什么，做过什么，我都不会放在心上，因为我知道你有多爱你妈妈。”
璩逸轩目送的士离开，心里丝毫没觉得轻松，母亲虽然骨子里有些骄傲和挑剔，但对他选择的人和事从来都会尊重。是怎样的情况，才能让妈妈对她生出那种态度？有什么事连对他都不能明说呢？
他抬头望向自己家的阳台，抿紧了唇。
那个女人真让人佩服，没见过比她更倔更冷的女人，她曾说过一旦她决定要抛弃，就永远不会回头。
现在，他终于有点相信了……
她之所以这么坚决而狠心，是因为移情别恋有了厉晨？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随时都能点燃怒火，真是可笑啊！他——堂堂盛天集团总裁，江都最炙手可热的男人，竟然被一个女人无视到彻底了……
五月地天气阳光明媚，不知不觉就要进入夏季。
殷素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。
太累了，累得连脱衣洗澡的力气都没有，可是，脑海里依然难以剔除刚才电梯口的那一幕。
麦薇跟他的亲密不是早已知情了么？不是早已断绝对他的任何幻想了么？为何那一幕亲眼所见时，心仍会疼痛到无力跳动？
感觉过了好久好久，屋子里静悄悄的，璩逸轩还没有回来。
他一定是陪麦薇走了吧？想想也对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！他们说不定正如火如荼地……
殷素遏制住自己胡乱的思绪，翻了个身，长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，眼角缓缓滚落泪珠……
璩逸轩推开客房的门，她已经睡着，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黑影，枕巾悄然湿了一小块。她是在担心父亲的身体吧！这惹人怜惜的模样与刚才傲然冷漠的姿态截然不同，真怀疑一个女人怎会有这么多不同的一面。他在床前默立，良久，叹息声溢出双唇，俯下－身去解开她的外套。
不忍心吵醒她，他的动作刻意变得轻柔，将她的身子扶进怀里，小心翼翼地抬高她的手臂，脱下一只衣袖。
殷素嘤咛一声，睁开迷茫的双眼，有刹那的清明。
第一反应是他在做什么？想推开他……然而双手无力，只是手指头动了动便握在了一起。
“吵醒你了？”璩逸轩嗓音低嘎，平静得仿佛刚才麦薇没出现过。镬
殷素重新闭上眼睛，将深沉的悲哀彻底隐藏，生怕在他面前流下眼泪。
他看着她眼角的湿意，心底的一根弦隐隐颤动，知道她固执的自尊，他只好无视那抹泪痕的存在，再以最快的速度为她脱下外套。
“好好睡一觉！”他将房间的窗帘拉上，光线暗淡下来，再看了眼她最近不见血色的脸颊，皱着眉走出去。
听到关门声后，殷素蜷缩起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，吸吸鼻子，在沉痛的思绪中陷入昏暗的梦境……
璩逸轩在书房里忙碌着，不时揉揉发胀的额心，他也很困，但好多事情等着处理。先联系上了乔东源，乔东源得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意外。
“格林科技那边已经查了，他们的老板不仅跟市政官员走得近，还跟道上人的称兄道弟。绑架事件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所为，但匪徒已出境，警方那边的线索也断了，不排除上面有人从中施压。”
“恩。”
“另外，我故意用记者身份去采访格林科技，对方可真是个老狐狸，在问及跟盛天集团这次竞标的事件后，他倒是表现得很无所谓，说胜败乃兵家常事，做生意机会总有得有失。不过逸轩，我看前天报纸上突然刊登出宴会上的那一幕，还有人把小薇和你的照片放在一起，报道中除了揣测你的婚变，还影射了你父亲的作风教育有问题。”
璩逸轩沉吟，乔东源和他想到一块了，看样子对方不仅是针对自己，还有意借自己的婚姻变相暗讽父亲。
离竞职大选只有不到一星期时间，他在病房里有浏览今日所有报纸，头条几乎都是跟大选相关，好的坏的消息都能被无孔不入的记着们挖了出来。
其中有两条最为渲染，一是他的婚姻状况；二是国土局厉局长捐资萍乡村希望小学的事……明里这两件事没任何关系，暗里知情的人都能产生莫大的联想。
“谢谢你，东源，幸苦了。”
“那……殷素呢？她现在在哪，有她的消息没？社里没有一个同事知道她去哪了。”
“她现在在房间睡觉。”
“啊？她回家了？你怎么不告诉我，害我一直在这里担心。”
“恩……出了点事，她爸爸中风进了医院，所以我们赶回来了。”
“所以你们……你们？你不是去巴黎了吗？”乔东源还想多问，璩逸轩却疲惫地快要撑不下去，简单地结束了对话。
回到卧房，殷素睡得沉了，对他的长久凝视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他扬起唇角默默道：你很幸运，真心关心你的人这么多……只不过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，我不可能放任你接受其他男人。
阴沉的深眸透出他的决心，此刻这样面对她，他无法忽略内心的声音——承认吧！璩逸轩，就算麦薇回来了，但你根本就不愿意放开这个女人，过去的两年生活你没有好好体会和珍惜，但那几百个日夜早已融入你的记忆深处，你现在万分地留恋，压根舍不得就这样改变！
殷素不安地翻了个身，双眉蹙得好紧，隐隐的汗珠冒出了鼻尖。
她嘴唇轻动，呓语了几声：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我……好难过……”
她难过什么？她梦见了什么？
璩逸轩拿来湿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薄汗，以及正沿着眼角缓缓滚落的泪水。
殷素一觉睡到了天黑，一打开房门就闻到厨房里飘出的淡淡香气。
她意外地站在那里，一时回不了神。璩逸轩正好端起刚煲好的汤出来，看到她的身影，脱口而出：“睡饱了？”
殷素皱眉看他一眼，转身进了浴室。
待她洗漱完毕已是半个小时后，璩逸轩正独自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。
看到她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，他眸子一沉：“快把头发吹干，别弄脏我的地板。”末了他还解释性地补充一句，“今天是周四。”
殷素神色冷淡，看到地板上果然滴出了小小的水印，赶紧拿毛巾包住头发。片刻后，房间吹风机的声音停止，殷素摸摸肚皮，她真的好饿了……
“喂，要不要过来尝点？为了你，害我一天一夜没吃好没睡好，这可是我精心慰劳自己的大餐，看在你担心爸爸的份上，我就……”
殷素却正在这头找到手机充电，再拨打客厅的座机给母亲，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。他怏怏地摸摸鼻子，一边喝汤一边悄悄观察着她，他就不信她不饿！
殷素是很饿，但她更有骨气。换上衣服拎起包出门，眼角都没瞥一下。
璩逸轩地汤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，微微提高了嗓音：“你不吃点再去吗？”
她在玄关换鞋，他的动作突然那么迅速，眨眼间冲到她面前，用力扳过她的肩膀。这时候已有了莫名的怒气：“跟我闹别扭，有必要让自己饿成这样出去吗？”
闹别扭？难不成在他眼里，她心灰意冷地离婚只是闹别扭而已？
他当着麦薇的面打了她一巴掌，他当着麦薇的面签下离婚协议，他当着麦薇的面承认她根本不重要，这样的伤害之后，他竟然只当成闹别扭？
殷素嘲弄地望了他半晌，低头将门打开。
他一把按在她的手上，粗声道：“你出门前不照照镜子吗？脸色像鬼一样苍白，你以为你爸妈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？殷素，你就算跟我赌气，也没必要去气你父母吧！”
殷素本就没打算虐待自己，曾经她太爱他，才期望有一天能尝到他亲手做的饭菜，如今她宁可忍受饥饿到外面吃，也不愿意看他做的汤一眼。
璩逸轩无奈了，霸道地牵起她的手，语气却软了几分：“好吧！算是帮我一个忙，我答应爸妈他们要照顾你，饭菜我都顺便多做了一份，汤还是我请教阿兰做的，你吃两口又能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”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爸妈的压力，多么可悲，殷素很想冷冷地回敬他“不必了”，但他已将按坐在餐桌前。不给她抗拒的机会。
淡淡的香味无情地勾－引着她的食欲，原来人再怎么没心情，饿久了仍然会对食物难以拒绝。
可惜，他不会明白，用这种方式逼她吃饭，她根本不稀罕，何况每次麦薇的出现都似在她心窝插到。除非他跟麦薇断绝往来，否则她永远不可能再为他软化！
璩逸轩见她不再起身抗拒，慢慢放下心，先盛了汤摆在她面前……
看她把自己端上的餐一一吃完，很是配合，他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笑。
殷素起身，礼貌而疏离地说了两个字：“谢谢”。
这让他的笑容瞬间发僵，顾不得收拾桌子，快步跟上去：“一起走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车上，殷素静静地望着窗外，担心着爸爸。
路灯和树影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，她心中烦躁，眼底却一片平静。
“民政局，现在不能去。”璩逸轩开门见山，双目直视前方。
他不是征求意见，而是道出眼下的事实，“你爸不能再受刺激，而我爸正需要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背景。”
很残酷的现实，听上去如同交易。
殷素没吭声，只是眉毛拧得更紧了。
“我知道你已经对我死了心，不爱我了……”璩逸轩一顿，发现说出这句话喉咙酸涩发苦，“所以在你爸妈面前，我会负责做一个体贴孝敬的好女婿。在我爸妈面前或者是记者媒体面前，也请你配合一下。”
换做以前，殷素会毫不犹豫地骂他虚伪，而眼前形势，为了两位爸爸，她好像没有其他选择。长久的静默让璩逸轩的耐心接受严峻的考验。
“民政局……一定要去。”
她低而坚定的话让他手指骤然颤动，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。
“但不是现在。”她又道。
他的脸色立刻恢复冷静，埋怨地看着她：“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啊，害我以为……”以为她讨厌他，讨厌到连两个爸爸都不顾了。
殷素说完这句话像用尽了全身力气，无奈地闭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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